乙肝歧視惹的禍：用工荒找工作依然四處碰壁

來源：百濟藥房藥訊作者：百濟動態瀏覽：發布時間：2010/9/29 4:41:00

　　中國有1.3億乙肝攜帶者，今年年初，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教育部、衛生部聯合下發《關于進一步規范入學和就業體檢項目維護乙肝表面抗原攜帶者入學和就業權利的通知》，重申取消公民入學就業體檢乙肝五項檢查。“楊爾高”們維權的艱辛，似乎顯示出一種現象，一邊是國家政策上對乙肝以及攜帶者們的關照加強，另一方面是社會上對他們仍難改變的歧視態度。“乙肝歧視”背后，有利益鏈作祟，也有社會多方面力量的博弈。

　　無奈的現實：當前用工荒，“抱團”找工作四處碰壁
　　今年春節過后，楊爾高、小陶和另外兩名乙肝病毒攜帶者小王、小柯“抱團”去找工作。可結果讓他們傷心絕望。

　　2003年8月，28歲的楊爾高從湖北咸寧來到東莞打工，幾經周折，進入厚街鎮潤達彈性織造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潤達公司）工作，一干就是6年。他從一名普工做起，2007年當了副領班，月薪2000多元，日子過得還不錯。

　　楊爾高在公司找到了家的感覺，本打算以公司為家，然而公司的一則體檢通告打碎了他的夢。

　　去年4月9日，潤達公司要求2009年2月份之前入職的員工進行自費體檢，在這次體檢中，楊爾高被檢出乙肝“大三陽”。

　　“公司上下都知道我患有乙肝。”楊爾高說，讓他受不了的是他成了“個別人”，不準進辦公室，在公司就餐自帶餐具，還在保安的監督下就餐，“在這種情況下工作生活，我快崩潰了”。

　　公司提出兩個方案，要么治療等待病情好轉之后復工，要么離職，給予補償。楊爾高多次和公司協商未果，去年7月31日離開公司，走上了為自己維權的道路。

　　失業半年，楊爾高奔走于各個部門為自己維權，除此之外，還在“肝膽相照”網認識了一批朋友，他們互相理解，并肩作戰。

　　小陶也是一位乙肝病毒攜帶者，他在東莞大嶺山務工，他和楊爾高的遭遇相同。小陶在“肝膽相照”網認識楊爾高后，兩人成了親密朋友，在困難時，兩人互相鼓勵；平時，發短信互相安慰。

　　今年春節過后，楊爾高、小陶和另外兩名乙肝病毒攜帶者小王、小柯“抱團”去找工作。他們希望在節后“用工荒”的非常時期能謀取一份工作，可結果讓他們傷心絕望。

　　小陶憤憤地說，凡是要求體檢的較為正規的用人單位，幾乎全都對乙肝病毒攜帶者說“不”，不少單位的體檢目標甚至很明確，就是篩掉乙肝病毒攜帶者，“這種如影隨形的歧視，讓我們臨近崩潰，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被放大的恐慌：誤解讓他們“舉步維艱”
　　某公司人力資源總監汪先生說，2007年夏，因廠方未能及時解除和5名乙肝攜帶者的勞動關系，造成近百名員工辭職。

　　記者隨“楊爾高們”到多家企業應聘，他們一律對乙肝病毒攜帶者說“不”。某知名公司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力資源總監汪先生介紹說：我們不是有意歧視乙肝，有時也是迫于無奈。

　　汪先生說，如果我們企業有幾名乙肝患者，就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首先，恐慌的是員工，他們與乙肝攜帶者工作生活在一起，心存顧慮，其次，員工會自然不自然和乙肝攜帶者劃出界線，就是不和他們在一起工作、一起娛樂，他們自行離職也在所難免。

　　汪先生說，2007年夏，因廠方未能及時解除和5名乙肝攜帶者的勞動關系，造成近百名員工辭職，“教訓沉痛”。

　　乙肝是否真的有那么恐怖？
　　“乙肝病毒的危害性，其實是被夸大的。”市人民醫院感染科程元橋醫生說，“市民對乙肝的恐懼，其實是把乙肝等同于甲肝和戊肝，但乙肝病毒只能經血液、母嬰、性接觸三種途徑傳播，不會像甲肝通過呼吸道和消化道傳染，日常工作、學習或生活接觸不會導致乙肝病毒的傳播。”

　　程元橋說，在日常生活中，共用辦公用品、握手、擁抱、共用餐具和公廁等，不會引起乙肝病毒的傳播。但是，共用牙刷、剃須刀等不衛生的生活習慣，理論上能導致乙肝病毒的傳播，這類傳播屬于一種偶發傳播。

　　衛生部發言人毛群安曾在新聞發布會上坦承：根據目前掌握的醫學文獻資料，國內外尚沒有因日常工作學習、生活接觸而感染乙肝病毒的確診病例。

　　一個數據也可以佐證：上世紀90年代初，由于沒有使用一次性注射器、獻血等環節不嚴格導致血液傳播，我國有1.2億乙肝病毒攜帶者，但隨著乙肝疫苗的普及和血液傳播、母嬰傳播逐步被阻斷，乙肝傳播逐步減少，因此，雖然這么多年沒有對乙肝病毒攜帶者采取隔離措施，我國的乙肝病毒攜帶者一直在1億左右，沒有大流行。

　　背后的利益鏈：巨大利潤催生妖魔化效應
　　市衛生局相關負責人說，東莞有幾十萬乙肝攜帶者。按照每人每年1萬元的治療費計算，至少有幾十億的市場空間。

　　乙肝傳播鏈并不復雜，為何人人談“乙”色變？
　　“我們知道楊爾高，也知道乙肝，都是聽廣播聽來的！”在清溪擁有一家電子廠的姚先生，在東莞工作超過10年，手下員工過千。姚先生的工廠一直執行入職體檢政策，“盡管我們是做半導體原件的，但只要有人是乙肝表面抗原陽性，我們一律拒絕他進廠”。

　　3月11日晚上，記者專門收聽某電臺播發的乙肝專科廣告，一位來自八達路某門診部的“教授”在2個小時內，反復宣揚這樣一個事實，“得上乙肝很嚴重，不但在工作時會傳染，很快會轉化成肝炎、肝硬化，女孩子得乙肝，甚至會絕育。”

　　“實際上，只有5%~10%的乙肝病毒攜帶者會發病。”東華醫院感染科主任鄭偉澄清，“即使是乙肝女病友懷孕，只要做好母嬰阻斷，孩子有90%的機會不會感染。”

　　正是在部分醫療機構“別有用心”的誤導之下，在企業的就業歧視之下，大量“乙人”開始尋求治療之路，部分病人也成為某些醫療機構“砧板上的羔羊”。

　　同心維權工作組是東莞一個民間自發的乙肝攜帶者維權組織，參與者“阿平”（化名）向記者講述了他的治療經歷。2009年初，在南城一家私企上班的阿平發現自己患上多年的乙肝開始發病，于是到南城一家私人門診治療。

　　“選擇這家門診，完全是看到了他的廣告，后來他給我開了一些‘純中藥’吃，而且每周打一針‘抗病毒針’，每月治療費用超過6000元。”阿平告訴記者，半年后體檢發現，血檢測DNA病毒數量已經降到1000/ml左右，“我當時就以為，乙肝已經徹底轉陰了，對醫生千恩萬謝。”

　　但一周后，阿平在體檢中又被查出是乙肝攜帶者。“不可能才一周時間病毒上升那么高，我留了個心眼，換了個名字再去原來的門診檢查，發現我的病毒根本沒有降下來，之前的轉陰結論，只是門診部的假報告單。”

　　市衛生局相關負責人說，東莞有幾十萬乙肝攜帶者。按照每人每年1萬元的治療費用計算，至少有幾十億的市場空間。“正因為乙肝治不好，所以市場上不少民營醫療機構可以持續地從病人身上‘吸血’，而隨后又通過大量的醫療廣告去影響市民，最終導致社會誤解和恐慌的放大。”　　

　　免檢后的擔憂：患者逃避現實拒絕檢查
　　市疾控中心副主任夏憲照說，“乙肝還是要納入到就職體檢當中，但是結果要以保密形式，直接告知患者，不外傳，不泄露。”

　　在取消乙肝入職和就業檢測之后，另外一種擔心也在網上被提出來：這會不會造成乙肝病毒的泛濫？有網友甚至提出來，能不能以某種方式對乙肝病人進行監控。

　　“實際上，這涉及的是整個國家的傳染病政策的問題，國家把傳染病分為3類，甲類只有鼠疫和霍亂，乙肝作為病毒性肝炎的一種，和登革熱、艾滋病等28種疾病被列入乙類傳染病，列入‘嚴格管理’的范疇。”市疾病控制中心副主任張巧利告訴記者，“但在我看來，乙肝的危害性遠不如艾滋病，因為乙肝有疫苗，所以控制難度小很多。”

　　主管東莞疾病防疫工作多年的市疾控中心副主任夏憲照則認為，乙肝的傳播渠道已經決定了乙肝的傳染性不強，即使共同工作，感染上乙肝的幾率也是微乎其微。

　　3月12日，東莞市衛生局宣布，對食品行業、公共場所服務員和藥品化妝品行業的從業人員取消預防性健康體檢乙肝檢測項目后，部分企業主開始有怨言，甚至埋怨衛生系統“矯枉過正”，亞洲藥業總經理王先偉就告訴記者，按照《藥品法》，食品藥監局在對藥品生產企業進行藥品經營質量管理規范認證時，必須要求一線員工沒有乙肝，“但現在衛生部門一刀切，我們怎么辦？”有餐廳老板甚至坦言，“我們辦健康證明，就是為了給員工查乙肝，現在停了，我們辦證明又有何用？”

　　“就算在衛生系統內部，對是否取消預防性體檢中的乙肝檢測項目，也存在爭議。”夏憲照承認，從12日起，東莞市疾控中心雖然不檢測乙肝了，但也會在隨后發放的《健康證明》注明：本次體檢不檢測乙肝標志物。

　　但很多專科醫生，對衛生局的政策，并不十分樂觀。3月6日早上，19歲的廣西人小吳因為早產被緊急送進東華醫院，滿身黃染的皮膚顯示，小吳已經是肝病病人，由于肝臟引血功能過差，早產的小吳產后大出血，最后只能切除子宮，才保住生命。

　　“小吳一直沒有去查是否得肝炎，耽誤了治療，這樣的病人并不少。”在鄭偉等專科醫生看來，目前醫院的乙肝病人，主要是在入職體檢中檢測出來，目前檢測雖然取消了，但歧視沒有取消，這樣帶來的風險是：不少職工為了逃避風險，甚至拒絕乙肝檢測，最后耽誤了治療。

　　“我們的建議是，各個醫院都要做好告知義務。”夏憲照說，“乙肝還是要納入到就職體檢當中，但是結果要以保密形式，直接告知患者，不外傳，不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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